流亡
*七夕限定末日文学
*梗自《我是我最后的目击者》鱼翅Fin
「为什么要这么匆忙 身边的人变得疯狂
我想要在末日的公路 置身于陌生的车辆
彼此间一无所知 直直的目视前方
用七十二小时丈量 结束生命的流亡」
赵小棠用风衣兜着一堆速食罐头回车上的时候，虞书欣正靠在副驾驶打着盹。
“好家伙，你还敢坐这儿睡觉。”赵小棠挑挑眉，虞书欣则是从背后掏了一把手枪出来晃了晃，是前两天从路边一个警察的尸体上翻出来的。
“这超市估计没啥东西了，就找到这么点，我们还能撑一阵。”
虞书欣清点了车上的东西，省着点还可以坚持一阵子，如果不被抢走或者不被烟雾吞噬。
“还有这个。”赵小棠从外套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伸手递过去，虞书欣抬头，一颗大白兔奶糖躺在赵小棠的手心里。
“你喜欢的，嘿嘿。”赵小棠傻呼呼一笑，虞书欣接过来拧开了蓝白色的包装纸，将奶糖塞进嘴里，这种不属于现在的甜味，忽然充满口腔的时候虞书欣居然感受到了苦涩。
“啊——偏心，我们都没糖吃的。”
后排座的一堆衣服和杂物动了动，接着从下面钻出来的是睡眼惺忪的孔雪儿和孙芮。
“下次下次，再找到了给你们分。”
赵小棠笑嘻嘻的回应着两个人，接着坐上驾驶位，拧钥匙启动的时候车子一抖，虞书欣皱皱眉倒也不作声，没办法，老越野车总有这样的毛病，不过倒是很适合此时此刻的她们，至少这车很抗用。
虞书欣看向窗外，远处深紫色的烟雾随时都有再靠近的可能，没人知道被烟雾吞噬以后会怎么样，但是从来没有人走回来。
“赵小棠，你敢相信吗，前几天我们还是明星哎，现在我们居然在逃命。”虞书欣鬼使神差道，赵小棠抬眼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只是在自己感慨便不作声。
车载的电台嘶嘶拉拉的响着，偶尔传出几句新闻来，通报了最新的失踪名单，安崎陆柯燃的名字赫然在列，剩下大概说的就是关于烟雾的推进情况，物资补给，让大家不要紧张什么的。
“胡说八道，谁能不紧张？净整着虚头巴脑的。”孙芮听着电台吐槽了一句，接着活动了一下身子，将绑着纱布的左小腿放在了孔雪儿的身上。
前两天和人抢东西的时候被打伤的，也亏她一个女孩子能在一群大男人手底下硬生生抢了一箱午餐肉罐头，当然代价就是废了一条腿。
赵小棠抬手把电台关了，几个人很默契的回避了关于在电台听到好朋友名字的事情，一时间又安静下来，只剩下破越野车的行驶声。
没有目的地，只能不断向前，远离那片紫色烟雾。
“过两天得换辆车了，快没油了。”虞书欣说道。
“嗯，多留意一下，找找什么车能开。”赵小棠说的云淡风轻，彼此心知肚明，要想换车只能去抢。
比起刚开始开着赵小棠那辆S级的奔驰，如今她们一点都不在乎到底坐在什么车上，当初抛弃那辆车的时候赵小棠依依不舍很久，现如今都不知道那辆车被扔在哪条路上了。
记得第一次她们去偷别人的车的时候，孔雪儿和虞书欣犹犹豫豫，想着会不会有损形象，最后是孙芮和赵小棠一鼓作气，抢了车一脚油门就出去了，现在重要的是活着，形象不形象的都是扯淡。
夜晚的风很凉，越野车停在公路旁边，四个人在车里分了两盒午餐肉，赵小棠用捡来的记号笔在她的纸箱子上又画了一笔，这是她们流亡的第二十七天。
孔雪儿和孙芮照旧缩在后排座的一堆杂物里，虞书欣将副驾驶座位稍微放平了些，让赵小棠过来休息，自从孙芮受伤，大多数都是她来开车。
“记得盖好衣服，夜里凉，我睡一小会儿，你记得叫醒我。”赵小棠把启动钥匙锁定好以后又给虞书欣多盖了层衣服，为了省油，她们夜里都是熄火睡觉的，车上的气温比外面还要凉上一些。
“嗯好，你等下再睡，过来。”虞书欣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让方向盘影响到自己。
赵小棠转过头，不等反应就被虞书欣抓了脖领子吻上来，冰冰凉凉的，嘴唇因为补充水分太少的原因已经有些起皮。
“睡吧。”虞书欣说。
没等天亮，四个人的车就被劫了，三个青年男子直接用衣服包着手臂锤开了挡风玻璃。
“草。”赵小棠的脸被玻璃碴子划伤，细细密密的疼痛传过来，她连忙去看虞书欣，好在她用衣服蒙着脸，没有伤到皮肤。
孙芮气的热血上涌，也不顾自己的腿是不是方便行动，推开车门从后腰拔了枪就给其中一个人的脑袋来了一下。
两个同伙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一群小丫头片子身上是带着枪的，砸车的目的不过就是想看着几个人单薄抢一些物资罢了，直到其中一个人倒下，另外两个才觉得大事不妙。
刚想跑的功夫，赵小棠一闷棍就打在了一个人后脖颈，剩下的那个连滚带爬的跑离了公路。
“他妈的，非得赶着心情不好的时候。”孙芮骂了一句，靠在车门子上看着赵小棠举着棍子对那个男人一下又一下，就好像她打的只是一个沙袋，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孔雪儿伸手出窗外扯了扯孙芮的袖子，孙芮也只摇摇头，坐回车上看着地上那个人被打的嗷嗷叫，赵小棠也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她们知道她不高兴，因为听见失踪名单的事，只能怪这人倒霉了，
直到那个人躺在地上不再挣扎，赵小棠才停下来，把棍子一扔，在血肉模糊的人身上翻找起来，有一包压缩饼干。
“发泄完了？爽了？”虞书欣看着回到副驾驶的赵小棠，青筋依旧爆起没有消退，脸上被玻璃划伤的伤口渗出血来，到有点电影里硬汉的感觉了。
赵小棠回过头盯着她，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这个吻来的突然而强烈，不像昨天夜里虞书欣为了让她睡个好觉的晚安吻，也不像之前正常生活的时候甜腻腻的亲吻，甚至虞书欣的嘴唇都被赵小棠咬的有些痛。
后排座的孔雪儿吓了一跳，孙芮伸手把隔开前后座的帘子拉上，和孔雪儿重新钻进了杂物堆里，假装听不见任何动静。
虞书欣没有想到赵小棠会变本加厉，她的手在不安分的伸进自己的衣服里，她仅存的理智想要拒绝却被更多的肆意淹没。
赵小棠索性把虞书欣整个抱到自己身上，肆无忌惮的吻逐渐转移到颈窝再到胸前，虞书欣的后背正冲着被砸开的玻璃，凉风直直的吹过来却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赵小棠，要我。”几乎是本能的，虞书欣搂着她的脖子道。
如果问虞书欣此时此刻想的是什么，大概是从前她和赵小棠活在闪光灯底下的那段日子，那段看彼此一眼都会流露出爱意然后迅速隐藏起来的日子，那段牵手拥抱接吻都要顾及有没有人在拍的日子。
此时此刻的虞书欣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是过去的小心翼翼，还是如今她们在不知道哪条公路上的一辆破越野车里进行的一场酣畅淋漓无所顾忌的情事。
第二天的清晨，赵小棠照旧打开了早间电台，祈祷着不要再听到任何一个身边人的名字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当刘雨昕的名字念出来的时候，孔雪儿身子一抖，孙芮拧开一瓶为数不多的矿泉水递给她，孔雪儿摇摇头又拧上瓶盖。
“没事啦，她这名儿挺多人叫呢，说不定重名了。”孔雪儿扯出了一个微笑，即便大家都听到这个名字是在“名人”那一栏被念出来的。
赶在这辆车马上就快没油的时候，几个人找到了一辆还有大半箱油的面包车，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再合适不过了，几个人把后面的两排座椅都拆了，这样匀出来的位置可以存物资，也可以躺着休息。
终于可以躺下睡个好觉了，赵小棠把车停在一个烂尾楼后面，省着有人来打扰她们。
孔雪儿就是在第二天早上不见的，孙芮因为腿总是会疼，所以她醒的向来很早，等她习惯性的把腿伸去旁边搭着却放了个空，她才发觉到孔雪儿不在车上，连忙叫醒了赵小棠和虞书欣。
“我知道她走啦，天还没亮就走了。”虞书欣叹了口气，她向来睡的轻，何况是在这种一不小心就没命了的情况下。
“你们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感谢这场突如其来的末日逃亡。”虞书欣靠着玻璃忽然笑起来。
因为这一场荒唐的流亡，每个人都面对了原本不敢去面对的事，向来遮遮掩掩变得光明正大，向来胆小犹豫如今却毅然决然。
到底是末日，还是逼着她们面对自己的一次考验。
孔雪儿的离开像是一个征兆，赵小棠和虞书欣的争吵接踵而来，比如车要停在左边还是右边，岔路口要向左还是向右，道边上看见的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要不要帮忙，最后的解决办法大概就是放纵欲望，然后听孙芮的。
她们的物资也越来越少了，沿路也少有可以找到食物的超市或者便利店，反倒是越来越多的尸体倒在路边上，回过头，烟雾好像近了许多。
孙芮腿上的伤口在逐渐恶化，她们也找不到可以拿到碘酒和消炎药的地方，血淋淋的小腿逐渐腐烂到失去知觉，孙芮也没有办法在独自行走，只能每天在杂物堆里坐着或者躺着。
“实在没吃的了，就把我这条腿切下来给你俩烤了算了。”孙芮说笑道。
“少来，你好吃吗，饿死我都不吃。”赵小棠也说笑回复道。
孙芮也不再搭话，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和紫色烟雾，摸了摸自己的后腰。
争吵再一次爆发是因为赵小棠多咬了一口压缩饼干，她实在太饿了，没忍住便超了量。
“你知不知道你多吃一口可能我们就少活一天，我们找不到吃的了！”虞书欣站在车门外冲着驾驶室的赵小棠严肃说道。
“我知道！我下次少吃一口就是了，你有完没完！”赵小棠握紧了方向盘，尽量把自己的情绪收起来一些。
“你总是这样。”虞书欣语气不再强硬，却带着一些失望和无奈。
赵小棠正想推开车门，一声枪响却从背后传来，赵小棠愣在原地，缓缓回过头，看到的是孙芮手里握着手枪，倒在了血泊之中。
“孙芮——”
虞书欣和赵小棠连忙冲过去，这一枪正中太阳穴，下手快准狠，没有任何犹豫。
“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差你那一口吃的了吗孙强！你凭什么！”赵小棠抓着她的脖领子，声音嘶哑着朝着她温柔的面孔咆哮。
那个人没有任何反应，赵小棠喊着喊着便流了泪。
冷静下来以后，虞书欣和赵小棠将孙芮埋在了一片林子里，还立了一个简易的碑，虽然如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在这种流亡的日子里，总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
车子依旧毫无目的的行驶着，只是空空荡荡的，少了些熟悉的气息，没过多久，这辆车便也没了油，在一条林间公路熄了火。
剩下的食物最多还能让她们坚持三天，七十二小时。
“小虞，早知道会像现在这样，当初为什么我们躲躲藏藏的，搞得像地下情，我们分明是好好在谈恋爱。”赵小棠苦笑道。
“至少我们现在可以肆无忌惮，而且还能死在一起。”虞书欣伸手握住赵小棠的手，将手指缓缓揉进她的指缝里。
“我们有在林子里做过吗？”赵小棠问道。
“没有。”虞书欣回答。
“要吗？”赵小棠又问。
“要。”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定要把精力浪费在快乐的事情上，杂乱无章的呼吸，缠绵的身体，让人皱眉的荤话，视线里只剩下心上人眼睛里的迷离和意犹未尽。
夜空中的星星依旧在亮着，它们似乎可以穿过那片紫色的烟雾，用自己微弱的光芒去照亮这个世界，带给迷途的人仅存的希望。
我们就是彼此仅存的希望。
“小棠，今天是几号了？”虞书欣窝在赵小棠怀里，她饿坏了，没力气再坐起来了。
“啊…好像是七夕了…”赵小棠看了看她用来记日期的纸箱子，刚好是七夕节。
“怪不得，天上的星星好亮……”
“嗯，很亮……”
虞书欣记得，去年七夕节的时候，赵小棠送了她一整套的纯金饰品，打开盒子的时候虞书欣甚至都觉得眼睛被晃瞎了。
俗气。虞书欣这样说道。
赵小棠不服气，她说，金子明明就是一个很浪漫的东西啊，怎么会俗气。
“你知道吗，金子的形成方法有两种……”
一种是超大型恒星的死亡，那些从宇宙初期就存在的恒星在生命最后一刻，会通过一场无比绚丽的超新星爆炸来结束自己的一生。
还有一种是中子星的合并，两颗互相缠绕旋转的中子星在超越时间的时间中相互凝望注视，在超越时间的时间中，一点一点的靠近，最后在互相触碰的一瞬间爆炸。
“所以你现在看到的金项链在反光的时候，是他们在重现亘古恒星的余晖。”
虞书欣忽然有些后悔，因为到了周遭都是紫色烟雾的这一刻她才懂得这种宇宙级的浪漫。
一种是死亡的绚烂，一种是盛大的团聚。
我们已经有过盛大的团聚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吧。”
“会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七夕快乐。”
“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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